*人鱼江波涛x人类孙翔

* @落英式強制倒地 的点文

*证明一下点文我是不会跑单的，嘻嘻

熟悉的海水味扑面而来。

阳光毒吅辣，身旁的细沙发出微弱的摩擦声音，看不见的烟荡开在灼吅热的空气中。江波涛调整了下太阳伞的位置，望了眼远处的大海。随即随手拧开瓶矿泉水倾倒在野餐布旁边的沙地上。

滋——

立刻冒出的水雾消散在空气中。

真热啊。江波涛心想。

公吅司组吅织出游，地点定在了非著名风景区的海边。宣吅传册上碧海蓝天，沙滩黄灿灿的有些失真。组长义正言辞：人少，风景好。最重要的是便宜。

于是收拾收拾，坐着大巴一路晃荡去了那儿。

“小江！你真不去游泳啊？”

“不了。”江波涛抬头回答，脸上已经挂上了一个得体的笑容，“我不会游泳。”

同事不再多说，客套完毕便搂着女伴走远了。廉价香水的味道有些刺鼻，江波涛揉了揉鼻子，望向远处的大海。

夏天的海面谈不上凉快，聚吅集在一处的人们嬉闹着，安全海域的海水被体温渐渐变得温热。海鸥高高地飞，有人踩着冲浪板追赶涌起的潮水。浪花扑在他身上，扬起的水珠如珍珠一般拍洒，一颗一颗都缀上了彩虹的色晕。

喔哦，江波涛耸耸肩，收回目光，从包里掏出把折扇，根本不在意有谁会看他，不慌不忙地把衣服的扣子解吅开几颗，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

我要是下去过个水，只要五分钟就得给变回去。

总得小心些，毕竟——

他撕吅开一包海苔，舌吅尖卷过几颗盐粒，咸味有些陌生，和海的味道迥然不同。

——我可不是人啊。

人鱼一族，仿佛命运里就纠缠着因果。古往今来，寻找吅人鱼的人类实在是太多了，被美好传说吸引，向往之心慢慢变质。

同事们聊天的时候有人义正严辞地说不可能有人鱼，否则一定会记录下人鱼的食用办法。几乎是立刻就被文献记载分分钟打脸。

那时候的江波涛没接话，啧啧称奇。

“太史公说：‘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信誓旦旦说着不是没有人鱼，而是脂肪含量太高，不好吃，只能用来做蜡烛！”

江波涛默默捏了捏肚子上的肉。

“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二：‘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做蜡烛也太浪费了！它们的眼泪是珍珠啊！”

江波涛默默点头，这倒不假，可流眼泪在海里其实可明显了，白花花一珠子，谁都知道这是哭了，多难堪啊……

“异物志云：‘人鱼似人形，长尺余。不堪食’ 坦白说就是不好吃嘛，产珍珠算什么，蚌也产珍珠啊，可它好吃！”

江波涛微微一笑。

好吃不好吃有什么相关，族群数量急剧减少，被抓吅走的同伴也不见得就只有被吃这一个下场。

思吅潮回笼，江波涛眺望着暂时风平浪静的海面。迫不得已躲在深不见底的海底苟吅延吅残吅喘，可还不是没有放过我们。

他微微出神。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着越来越多的人鱼出现衰老的症状。

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正常情况下，人鱼的外貌会成长到人类18岁左右年纪就停止。人鱼出现衰老体征，就说寿命在急剧缩短。

可人鱼本是永生的。

永远不死，与海共生。

如今却要开始担心寿命问题了，处境比想象的更加糟糕。探求原因已经没有吅意义了，当务之急是延长寿命。

一觉吅醒来，江波涛的外貌赫然变成25岁模样。如果不再想办法延长寿命，就会和人类一样衰老，直到死去。

可他一点都不想死。

住在海底活了很久很久的海龟先生有拯救人鱼的办法，只不过需要等价交换。

江波涛思忖片刻，游向了海龟的住处。

他没功夫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海龟先生慢条斯理地说：“在人类世界生活过的人鱼，寿命会有所延长。”

“为什么？”

“因为人鱼在海底生活的实在是太久了。已经忘却了情感的表达，所以要去人类世界体会缺失的感情。你也知道，回来的人鱼无一例外的，寿命都延长了。”

江波涛并不能想明白二者之间的联吅系，在他看来，所谓在人类世界中才能体会到的感情，和在海底看着安康鱼游来游去钓小鱼、看着水母潮的发光、沉浮所体会到的一般无二。

但这不影响江波涛打算试一试。

海龟先生有帮助人鱼融入人类世界的药剂——让人鱼的尾巴变成腿，在陆地上行走。而且不会再有失水的隐患与呼吸的困难，和一般的人类没什么不同。

只是，药效只有一年时间。

时间一到就必须回到海里。暴吅露身份的后果危害到的是整个鱼群。

海才是人鱼的家，人鱼是没办法活在陆地上的。

“明白了，那么用来交换的东西是……？”

“你的头发。”

头发？

比预料中的要简单太多了。江波涛很爽吅快地就把头发给剪了。

然后，他来到人类世界，已经三个月了。

江波涛很聪明，适应人类身份的速度极快。他隐隐约约知道在海底没有的感情是什么了。

虚与委蛇，曲意逢迎。很复杂，不单纯，甚至并不能构成延长生命的要素

但是，足够打发时间。

可以的话他的确想下海游一游，可是只要在海里呆哪怕五分钟，药剂就会失效。一旦失效尾巴就会跑出来，那样的话他就必须回去了。

海滩的日头毒吅辣，江波涛干脆全程在太阳伞下看热闹。

咸吅咸的海水气息伴着热气踱来。

“你边上没人吧？”

江波涛微微一怔，“没有。”

“那哥们儿借个地，我歇歇。”那个人没等江波涛点头就一屁吅股坐了下来，把冲浪板往边上一丢，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了胳膊。他的动作幅度很大，海浪的味道扑面而来。

就这样撞进了他的世界。

眼前的青年上半身赤吅裸，是十分健康的淡小麦色，肌肉的形状和线条都足够赏心悦目，穿着的的泳裤紧紧包裹吅着他的大吅腿，江波涛不留痕迹地收回目光。有些好奇地打量起青年来。

刚刚冲浪的多半就是他了。江波涛默默想着。

水珠顺着发梢自他的脸颊边滑落，显得他的面容更加稚吅嫩。依照人类的年龄推算，最多二十出头。

青年看清了江波涛，看上去并不很放松，他沉默了半晌，还是规规矩矩喊了句：“江哥。”

江波涛哑然：“你是……？”

青年看上去更不舒坦了，上扬的眉峰蹙了起来，“孙翔，实习没多久。”

他撑坐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沙粒，拿起冲浪板就要走。

江波涛还在回忆关于这位后辈的一切，未曾想就因为这样，把人给得罪了。向来只有新人对着前辈小心翼翼，哪里有新人甩脸色的道理？

不由得摇了摇头，就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少不得要被人下多少绊子。

“你想喝点什么吗？”孙翔回头，略有些僵硬地问道。

江波涛习惯性地微笑了一下，礼貌拒绝的话在舌吅尖打了个转。

“方便的话帮我带瓶乌龙茶。”

“乌龙茶……”孙翔嘟囔着，抓抓脑袋走远了。

江波涛快速在脑海里筛选，立刻记起了这位年轻后辈。

面试的时候前来应聘的人非常多，等候室里面试者三两待在一起交流着，落单的人极其少，孙翔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并没有和其余的人交换情报，只是靠在窗边，偶尔打个瞌睡。轮到孙翔的时候，他眼里甚至还有些氤氲水汽。

简历几近完美，面试却不尽如人意。

对于曾经几度更换工作单位的质疑，他表现的嗤之以鼻。

“能力太强，上头的人容不下我。”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自己的问题？如果你的能力真的足够强，我想是没有人愿意放你走的。”

“所以说他们根本就没资格。”孙翔说，“我以为你们可以慧眼识英雄。”

江波涛打了圆场，给了他实习一星期的机会。

明明就是这么特别一人，怎么再打照面的时候会认不出来呢？江波涛按了按太阳穴。

孙翔再回来的时候没有多做停留，抛给江波涛乌龙茶，拿着冲浪板头也不回地走了。匆忙之间只给江波涛留了个侧脸。

江波涛突然意识到本来不会出现在那张脸上的黯淡神情其实十分明显。

他在冲浪，其实是在发吅泄。

江波涛无从得知这些日子孙翔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心中已不再计较孙翔方才的态度。

公吅司租的酒店是靠海的，夜晚能够听见海浪打在沙滩的声音。江波涛躺在床吅上，呼吸间尽是熟悉的海腥味。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白天所见的人。画面定格在孙翔看见他的时候，那有些不自在的神情上。

江波涛眨眨眼，觉得空气有些燥热。

回公吅司之后江波涛申请把孙翔调到他们组，费了好大一通功夫才说服了领吅导。

江波涛亲自去通知的孙翔。

孙翔听到这消息一时间没什么反应，半晌之后才盯着江波涛问：“真的？”

江波涛揉了揉他的头，大概知道自己这番为何有这样的冲动。

孙翔毫不客气地打掉了他的手。

江波涛这回搭上了他的肩。“庆祝一下，晚上一起吃个饭？”

孙翔依旧是问：“真的？”

“去不去？”

“你请我就去。”

孙翔笑的时候仿佛在空气中点亮数个光点，于是整个人都亮堂起来了。

江波涛没忍住，搂了搂他的腰。体温从薄薄的衬衫那头透过来，炙热的如同烈日阳炎一般。

果然如此。

江波涛豁然开朗。

在黑吅暗寂静的深深海底，能让人鱼靠着回忆反复咀嚼，而撑过漫长岁月的珍宝。

是爱。

他想他爱上孙翔了。

只是注定无果而终。

江波涛把手掌贴在玻璃上，感受不到丝毫温度，水族馆里的海洋生物不会海洋的语言。

而海洋才是他的归处。

他愣愣地出神，

轻轻地呢喃，

孙翔，

孙翔。

孙翔……

“嗯？”

江波涛猛然回神，一转身。

在波光起伏的浪潮与灯光下，蔚蓝的海水映在他的眼眸中，恍若很久远之前月光下的海面，溅落了星光。

“你来取材，为什么不叫上我？”孙翔问。

江波涛很久都没说话。

“你该不会是觉得两个男人一起来水族馆很膈应吧？”孙翔皱了皱眉头，“可是……”

“不是的。”江波涛打断了他，“我以为你是不喜欢来水族馆的类型。”江波涛面上带笑，心跳已经骤然加快。

“你好歹问一句啊！”孙翔显然不太愉快。

“你怎么找到我的？”他若无其事地问

“不用找啊，”孙翔理所当然地说，“我一进水族馆，就看见你了。”

在这个人群来来往往的地方……？

江波涛向孙翔走近了几步，伸出手顿了几秒又放了回去。

孙翔不明就里，拉过江波涛给了他一个拥吅抱，“我来陪你有没有很感动啊！”

“非常、非常……”江波涛说，“我很高兴”

他稍稍用吅力，抱紧了孙翔。

他一直期望着这个拥吅抱，仿佛对这个拥吅抱等待了很久似的。

孙翔有些讶异地看了江波涛一眼。

江波涛很快放开了他。

掏出手吅机，调出任务笔记冲孙翔晃了晃。

“让我们开始吧！主题是…大海的馈赠。”

刚刚……？

孙翔很快把疑惑抛到脑后，托着腮盯玻璃墙后面的鱼。凝神的时候他几乎注意不到其他，值得庆幸的是工作日并非是水族馆客流最多的时候。

江波涛一早就见识过孙翔的创造力，并不意外孙翔才思泉吅涌。而当他拿着食物饮料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孙翔趴在咖啡厅玻璃桌上睡得正香的画面。

他的确是太累了，睡着却并不很安稳。

江波涛坐在他边上，摸了摸吅他的脸，用拇指揉了揉他的嘴唇。江波涛能够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

来自于许久许久之前，坚信着自己不生不死，空荡荡的灵魂禁吅锢在平静无波的胸腔时他听不见声音。

而此时的心跳的负荷和累赘是如此多余，又如此可喜。

孙翔的眼皮动了动，还是没有睁开。

只剩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他不想后悔。

却更不想在孙翔的记忆中被厌弃。

孙翔有翅膀，是飞鸟。振翅高飞翱翔在天际。

而他是人鱼，在海底。就算游到海面上，也没办法更亲吅密

项目通吅过，甲方却始终不满意。一连几天江波涛都在熬夜，通宵的工作让他眼眶下隐隐泛青。

孙翔拎了啤酒，不由分说把江波涛拉到自己的公寓。江波涛有心买醉，然而孙翔比他更快一步眼神迷离。

酒精的味道热吅热地呼出来。江波涛撑在孙翔上方，酒液打湿吅了孙翔的胸膛，荷尔蒙的气息促使着江波涛把目光胶着在透出色泽的乳吅粒上。

他们的双吅唇距离很近。

江波涛不敢再低头。

“怂逼。”

孙翔微眯眼，表情傲慢，他鲜少爆粗，而这次说出的话却粗吅鲁无礼。

江波涛一时没反应过来，孙翔已经扣住了他的后脑。

太急切，孙翔的吻破碎而没有章法。

江波涛抚吅摸吅着孙翔的腰吅际，吻过他的每一寸皮肤，虔诚而痴迷，直到窗外微光渐渐泛起。

他坐在孙翔身边，轻轻吅抚吅摸吅着孙翔的头发。

时间不多了。

江波涛躺了下来，把身边的人抱紧了。

公吅司的再次集体旅游定在了甲板之上。

生活其实比小说要更加狗血，黑吅暗中潜藏的逃亡犯有着十足的耐心隐藏身份。误打误撞瞧见枪吅支的孙翔下意识掏出手吅机报警。

锁屏刚解，脑袋一懵，双吅腿跟着软。来人扬了扬手里的电击器，招呼着同吅伙把他给扔进海里。

扑通

扑通

水花闪现过后再没有半点涟漪。广阔的大海亦是无尽的牢吅笼，空气骤然跌入海里，被窒吅息笼罩了。

随即有一双手拉过了孙翔，扳过他的下巴渡气。

江波涛的鱼尾有着比海洋还要漂亮的颜色，融入浪花中可以比彩虹更加耀眼。

他吃力地把孙翔扛到附近的小岛上，杂草丛生的小岛显然根本无人问津，江波涛揉开孙翔的唇吅瓣喂了他一颗珍珠。咬破手指，在他的额头上划了一道。

愿无人爱你如我。

江波涛忧伤地想着，

愿人人爱你如我。

我来了，

我见了，

我够了。

孙翔醒来的时候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脑袋有些疼，摸了摸没见血。

他嘟囔着：“倒了八辈子霉遇上逃犯，啧，我这是……被冲到岸上了？”

手表是防水的，里头有定位装置。被救援船只发现后，裹上毛毯的孙翔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孙，你知道江哥去哪儿了吗？”

“谁?”

END